爬坑中勿念

我雷地雷女

骗子们的故事 [太芥/中芥] 7


终于到了最开心的揭汤底时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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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自动玻璃门无声地打开,芥川暗暗攥紧了手心,迈步走进。入口正对着一排受付处样式的柜台,里面端坐两名身穿制服的女警,微微倾斜的警帽上是在中原先生的警服上见过的竖条纹。


「您好,在下此行是来投案自首。」他做了个深呼吸,「有关作家太宰治亡故一案。」


「是自首、已经登记在册的案件,那属于S2的情况。」她们的营业微笑僵在脸上,半晌后,先回过神的那位才悄悄与另一位低声道,「直接安排与森先生见面吧。」





「从结论上讲,我们无法受理你所申告的犯罪事实——因为无罪,用你提供的这份血检报告也是同样的结果。」是新上任的伊勢佐木警察署長,话语间带着沙哑的笑意。


「您想说,太宰先生的致命伤终归在颈部?但没有在下的失误,他并不会选择自刎。」仿佛想起什么一般,芥川补充,「根据刑法202条,自殺教唆罪与自殺幇助罪均有6个月致7年以下的懲役或禁錮作为刑事处罚。如果是念及中原警官所作出的决定,就更大可不必,请直接送我去检查院。」


芥川无疑渴望与过去这一切划清界限,因此有必要受到某种责罚,用社会和律法之基准为他的自我厌恶划定一个期限,期待赎罪结束后,他能捡起自己的碎片,重启属于自己的人生。


「检察院无法对你提起公诉喔?所有证据及报告串联起来,已编织好了有关那晚的完整故事线,你并没机会坐上被告席为自己辩护。假设太宰君是由于吗啡窒息而死,公安机关也将结案为自杀。」


「……为什么。」芥川不解地抬头看着那中年男人,电灯那强光却正刺着他的视网膜,让他看不真切。


「证物C210、211与C217。」男人淡淡地开口,「那晚你所持的两瓶药剂,『Ketorolac』与『Morphine』,瓶身均检测出大量属于死者本人的指纹,检识科认证其中的残留内容物……都是吗啡。瓶子没有做手脚的痕迹,是更简单的、甚至算不上把戏的小玩笑。贴的标签被换掉了,仅此而已。」


就是说不管怎样,自己那晚都难逃罪责,注定将致死的药剂注射进太宰先生身体……不如说,能当场发现便非常之幸运。一种重击猛撞着芥川的胸口,脚下的土地正如阪神大地震般开裂。


谈何搞错,从一开始便没有正确的希望,好像让一位天才赌神猜测硬币落在哪只手,凭直觉和经验猜了右边后,却发现两手都是空的。说到底,平时的芥川并不需观察标签,通过手感对比即可选对正确的药,那过程在两年里的每天都发生得太过理所当然,之后又被惊慌夺去了理智,让芥川竟时至今日才认真思索其中的割裂感。可究竟为何正确答案会消失在选项中,又是谁将其抹去了……


「但是最终是在下帮助完成注射……」


「问题就在最后的217号证物了。」森署长毫不掩饰地凸显着话语中的戏谑意味,卖关子般拖着长音,「那晚你没有找到纳洛酮吧,也是,找到的话太宰君便不用死——那瓶解药被我们找到了,你猜在哪里?」


「我们发现尸体时,就在他的左手中攥着喔。」


凛冬已至,低于冰点的寒意向他袭来,指尖与脚尖已经冷得动弹不得,身体也止不住地发抖。


「从肌肉僵直程度来看,绝不是死后被谁塞进去的。不如说正相反,他简直是故意使劲握着,用难以想象是将死之人的气力,在手上留下几乎嵌入式的痕迹——就像在故意强调其主导身份,这样那些指纹没被擦掉也能解释得通了。」


世界观崩塌的一瞬间,芥川感觉血液正在流失,他置身于只有自己一位乘客的恐怖游轮,却突然被身后一双手从甲板上推入了大海。


「您说什……这不可能。」那晚如火烧身般的绝望和心力交猝还记忆如新,是太宰先生放弃了求生的机会,将自己从悬崖边拉上来,芥川无法割舍这份悲伤的温情。


那张褪色的热敏纸可是燃得只剩灰,才在寒冬里送上零星的温暖。他只能是爱着自己的——深沉而内敛地,最后的最后恳求能被利用,用细若微尘般轻柔坚定的声音将自己拯救。他说按他说的做,就能安然继续踏入白色巨塔,他说那也是他的遗愿。


倘若并非如此,芥川会主动将假账递上公堂吧,直着腰杆任凭撤职、定罪或吊销营业资格——其实那样,也许就不会提心吊胆,不用受到于身于心的各种伤害。


但他没有。

  

因为那个人用那般恳切的眼睛看着自己,那个吻明明微凉而绵久,却如同热化的火漆,滚烫地将他的唇瓣封缄。他于是决定闭上嘴,漂浮在浪潮中苦苦挣扎,一次次地被拍上岸,打在礁石上,跟着退潮被冲刷下去,再次被拍上岸,周而复始,几近崩溃。


「不要怀疑国家司法机构的运作体系和调查结果,年轻人。根据所有证据,自杀就是真相,哪怕那对你来说再难以接受。」


现在难道要他接受,其实太宰先生是位近乎癫狂的骗子吗?那人连生死都游戏般置身事外,做着悲恋剧本的深情演出,并看着因为找不到解药几近崩溃的自己,在心中饶有兴趣地暗暗发笑吗。


芥川木然地仰头,细致观察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以太。无数个夜晚他尝试着安慰自己:能感觉到痛还是好的,痛觉是活着的证明,要是连痛都感觉不到了那才是真完了。


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办法哭出来了。


「……理由呢。这样做对太宰先生有什么好处?他的动机是什么?」


「或许是太爱你了,不惜去送死,也想在你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;也或许太恨你了,反正总要死,不如将纯粹的恶意留在世间。」


森耸了耸肩,「但这对我们毫无意义,大家想知道的只有『司法意义上结论是自杀』这件事实……不如说,想知道的只有『自杀』。旷世才子遵循人设悲情离去,总比人设崩塌后苟且偷生好,那是他本已暗淡的生命,最后一刻回光返照出的、纯粹的至美。至于他本人做出决定的心路历程嘛……他的粉丝为『太宰治』这个理念而痴狂,却没人真正在乎他。」


太宰先生爱我……还是恨我?那只是森先生举例的可能性,真相或许两个都不是吧,芥川摇摇头。腰缠万贯的骗子先生思维一向跳脱于常人:身住横滨却在六本木花上億买了车位,发现常被占用后又雇保安每天看守;保安每天也开车上班,因此他为了一年不用一次的方寸土地,每月再支付保安的工资及报销其停车费。他会对震撼全美的动人爱情电影嗤之以鼻,也曾吃着饭突然科普蟑螂虽是昆虫交尾却懂做前戏。这样的人用极端二元论猜测其思想,简直是失礼,真相是万千可能性中的某一个,藏在芥川想象力以外的角落。


「对了。我为你申请了份人身保护令,全当是安慰礼。中也君一旦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、或是书信电话骚扰,只要拨110就能直接送他坐牢。」


「……您已经知道我们的事……了吗。」芥川终于反应过来。很久没对视那双湛蓝的眸子了,它们的主人向来明明是积极主动的。


「毕竟是我培养大的警员,看穿他的状态、再加以推测只有那种结果了。按理说应当直接革职……但我舍不得,请你理解。」男人起身拿起文件板夹,对他抛了个飞眼,挤弄得眼角微微泛起皱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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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章差不多能完结(I hope

除非又刹不住闸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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